第99节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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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半夜里,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。

    薛恕陷在混沌的梦境里,将醒未醒。

    他又做起了梦,不再是些零散破碎的片段,而是冗长的、经历了春夏秋冬四季轮转的梦。

    在梦里,他不再和从前一般,如同旁观者一样看着。他深陷其中,仿佛在梦里过完了一生。他第一次无比清醒地意识到,这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。

    他从鱼台跋山涉水来到望京城,用这两三年间积攒的银钱买通了直殿监的一个老太监,让对方收他为徒,带他入宫。

    入宫之前得净身,但他手中的银钱都给了老太监,没法再去蚕室,便索性寻了个劁牲畜的手艺人。

    这样的私活对方大概接得不少,刀子摆弄得十分熟练。他虽受了些皮肉之苦,但好歹顺利熬过了腊月。

    除夕之后,他养好了伤,便被老太监领着入了宫,成了直殿监众多洒扫太监中的一个。

    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洒扫,平日里轻易见不到宫里的主子们,就算偶尔撞见了,也得立即趴伏在地上跪迎。若有不守规矩的敢抬头乱看,回去便要受十鞭子。

    薛恕不记得自己为此挨了多少次鞭子。

    但每次他满怀期望地抬头,面前的总不是心底期待的那个人。

    入宫一月,他一次也未曾见过太子。

    只有偶尔洒扫时,抬眼眺望慈庆宫高高的屋脊,才觉得那人离自己也不是太远。

    他以为日子就会这么继续下去。

    最圆满的结局莫过于经年之后,他成了直殿监的管事太监,有资格偶尔面见太子。而太子则永远也不会知道,有个人曾视他如神明,从鱼台到望京,不远千里前来朝拜。

    神明于九天之上俯瞰世人,而他是世人之一,便足矣。

    可这世上的庸人何其多?互结朋党,以相渔夺。便是尊贵如太子,也躲不过中伤和陷害。

    神明亦会被群蚁所伤。

    一夕之间,太子被废,幽禁皇陵。

    深宫里,趋炎附势之徒太多。他们仿佛全然忘了自己曾经对太子的称赞和敬仰,私底下都津津乐道地谈论着太子与妃嫔私通、被捉奸在床的场面,仿佛自己亲眼见证了这一桩丑事。

    薛恕未曾参与,却也无力阻止。

    他使了银子,偷偷去了皇陵。却见那金尊玉贵的人被打入泥中,病容憔悴,一身孑然。

    从前众星拱月,如今身边却只余一人。

    冷月光辉被乌云遮盖,孤立无援。

    而那些结党的庸人占了他的位置,却无德无能,只能东施效颦。

    他心里生出巨大的不甘来。

    那个位置,只有殷承玉才配坐。既无人帮他,那他便以身铺路,做神明归位的阶梯。

    玩弄人心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。

    从直殿监最低微的洒扫太监到权倾朝野的九千岁,他只用了三年的时间。

    余下两年,他则在为迎太子回朝暗中筹谋。

    可笑的是那群蠢货一无所知,甚至还在费心费力地讨好拉拢他,他并不觉得快意,只觉得讽刺。

    就是这么一群人,将他心中的神明打入了泥中。

    数年筹谋,一切都该回归本位。

    他跨过尸山血海,人心算计,终于站到了高处,可以亲手将冷月重新捧回天上。

    可他却忘记了人都会变,殷承玉也是人,亦不能免俗。

    他费尽心思策划了皇陵之行,满怀期待地去见他。

    可殷承玉却朝他露出了脆弱的脖颈,说:“只要督主能助我重回朝堂,任何条件我都答应。”

    他的眼中满是决然。

    仿佛他提出任何的条件,他都不会拒绝。

    或许在殷承玉眼里,他是弄权的奸佞,是卑贱的阉党,也是可以利用的利刃。

    所以不惜任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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