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节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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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看看那些他非常熟悉的地方。

    沿着橙花教堂门口狭窄崎岖的道路向前,经过一间低矮狭窄的面包房,穿过一片臭水潭,一路往前、往前,就能看见圣杯教堂小小的半拱形尖顶;教堂的背后是和其他房屋没有任何差异的低矮建筑,歪歪扭扭的平房,用石砖、木板和稻草堆积起来的东西,夏热冬冷,腐烂的屋檐散发着臭气,勉强能称作房屋,他曾经在那里居住过一年,并在那里送走了他年轻的母亲;这里的每一条路上都有他的脚印,黏着泥巴、脏污的尘土和牲畜腥臭的排泄物,在无数个梦境里将他拖入曾经潮湿的生活。

    我又回到了这里。

    费兰特想。

    但是不太一样了,疾病和恐惧笼罩了这里,往昔热闹喧哗挤满了人群的道路一片死寂,倾倒垃圾的地方挖了沟壑,难以计数的尸体扔在里面,泥土尚未完全覆盖他们的身体,埋尸人也已经倒在了坑边,尸体裸露在外的青白皮肤上遍布痈疽和黑色的疮疤,苍蝇和飞虫在尸体大张的嘴里爬进爬出。

    穿着轻便铠甲的骑士们敲开每一扇门,把尸体抬出来,穿着黑色长袍的修士们跟在他们身后念诵经文,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、戴着鸟嘴面具的医生们提着大桶,把兑了醋的水泼洒在街上,整条街道都散发着刺鼻的酸味,他们认为这种有强烈气味的液体可以驱赶隐藏的疫病魔鬼。

    这个方法是波利医生提供的,他当然不认为这和什么魔鬼有关,但是既然人们愿意接受这种说法,他也不介意这么说,除此之外,他还提出了用艾蒿熏烧房屋——据他所说,东方那个帝国也是这么做的,不过翡冷翠一下子拿不出来这么多艾蒿,于是退而求其次先把以教皇宫为首的建筑熏烧了一遍,然后将所有贵族宅邸里存储的醋都拿了出来,在每个街道口熏煮泼洒。

    没有人愿意出门。

    但他们还是会在每天的早晨踉踉跄跄地走出家门,前往橙花教堂,跪在门口喃喃祈祷,祈求着教宗冕下的庇护,祈求着神的眷顾。

    西斯廷一世进入下城区的第七天,他依旧在早晨走上钟楼,跪在门外祈祷的人已经越来越少,他亲眼看见一个瘦弱的女人弯曲着身体走过来,然后一头栽倒在了路上。

    在教皇的力排众议下,所有教堂、修道院都敞开了大门集中管理病人,修士、修女和医生们脸色越来越难看,因为他们之中也在不断出现死亡,莱斯赫特开始委婉地请求教皇撤离下城区,这对于一位以遵守誓言为生命的正直骑士来说,是不可想象的,可见局势危急到了什么地步。

    尤里乌斯的信件从一天一封到几个小时一封,语气措辞慢慢变得严厉,拉斐尔照旧拒绝了他。

    唯一的好消息就是,疫病的确被封锁在了下城区,至少翡冷翠不会被拖入深渊。

    拉斐尔看着逐渐死去的下城区,脸色冰冷,他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,纷乱繁杂的思绪从患病的民众跳到又开始有异动的领主们身上,零零散散堆积如乱麻,他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什么,他承认自己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危机,这是实打实的灾难——因为权力的争夺而引起的灾难。

    也因为他的无能。

    如果他能强有力地控制住领主们,如果他能更早地发现他们的图谋,如果他的威慑力已经到了没有人敢于冒犯的地步——

    拉斐尔忽然想。

    ——我需要一把刀。

    他望着远处,波利医生从外面给他送过来的信在风里发出簌簌的声音。

    他需要一把刀,一把……锋利的、无声的、隐秘的、无孔不入的刀。

    有着圣人般容貌的年轻教皇侧过脸,看向始终站在他身后的费兰特,卷曲黑发的年轻人俊美矫健,像是一只潜伏在黑暗里的豹子,乖巧地收敛了爪牙,等待着饲养者发出命令。

    “费兰特,来,”费兰特看见教宗对自己招了招手,他走过去,教宗身上属于乳香和没药的香气涌入了他的鼻子,这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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